品《白鹿原》——愚昧下的妥协

文学院17级文秘二班 吴文霞

“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。——巴尔扎克”，翻开《白鹿原》首先看到的便是这一句话。从来我们都说小说之所以是小说，是因为小说是虚构的。而一切的虚构又来源于真实，这种由真实所生发出来的虚构总能给我们带来一种陌生的熟悉感，总能在我们心里激起千层浪后留下那么几丝澎湃感和温暖，而这种澎湃感和温暖糅杂在一起诉诸笔端留下的可能更多就是思考、感悟和回味了。

鹿泰恒拄着一根拐杖，平时只有出远门才动这根磨得紫黑光亮的拐杖。老汉走进学校院子大声吆喝：“鹿校长哎——鹿校长！”兆鹏闻声走到院子，笑着说：“爷呀，你胡喊乱喊啥哩！你怎么也叫校长？”鹿泰恒故意放大音量说：“哈呀我的天爷爷你是校长嘛！爷是平头百姓庄稼汉嘛！是官都得尊嘛！”鹿兆鹏窘红着脸扶住爷爷往自己房子走。鹿泰恒继续说：“你那衙门公馆，我这号平头百姓敢进吗？”几个教师站在台阶上直笑。兆鹏红着脸拽着爷爷走进了房子：“爷呀你有话就说呀！甭……”鹿泰恒说：“能想到的话，你爸早都给你说了，不顶放个屁嘛！既是不顶屁用，我就免了不放屁了。我说不下你……我就求你——”说着，鹿泰恒从直背椅上就溜下去，扑通一声跪倒在砖地上了。兆鹏大惊失色赶忙拽爷爷：“爷呀快起来，有话你尽管说，我不敢不听爷

的话。”鹿泰恒说：“我求你跟我回去，再没二话。”兆鹏说：“你起来坐下慢慢说。”鹿泰恒老汉跪着不动：“你愿意跟我回去我就起来。你不答应不吐核儿的话，我就跪到院子中间去。”鹿兆鹏悲哀地叹一口气：“爷呀你起来。我跟你回去。”鹿泰恒拄着拐杖走出了学校。鹿兆鹏跟着走。进入白鹿镇，鹿泰恒突然吆喝起来：“行人回避！肃静！鹿校长鹿大人鹿兆鹏驾到——”鹿兆鹏不知所措地奔前两步抓住爷爷的手杖：“爷呀你让我明日怎么见人？”鹿泰恒说：“你当了官了，爷爷给你鸣锣开道呀！鹿校长过来了！鹿校长过来了！”鹿兆鹏不知怎么糊里糊涂跟着爷爷走过白鹿镇又走进白鹿村的村巷。走进自家门楼，鹿泰恒仍然大声吆喝：“咱们的校长回来咧！子霖哇！我把你当官的儿子求拜回来了，欢迎啊！”鹿子霖和女人走到院子里，新媳妇也走出厢房来。兆鹏尴尬不堪地站在众人面前。鹿泰恒站在院庭中间，猛然转回身抡起拐杖，只一下就把鹿兆鹏打得跌翻在地上，半天爬不起来。鹿泰恒这才用他素有的冷峻口气说：“真个还由了你了？”

这段文字是鹿泰恒跪求孙子回家的片段，他认为鹿兆鹏理所应当回家和家人妻子一起。为人父母，不支持子女追求自我，干自己想干的事业，而是一口一个“你应该”、“你不能那样”、“你看看人家”、“你怎么能”、“我们的脸哪儿搁”，或者用孝道的方式逼迫子女就范，这种愚昧的沟通方式不只是反映了封建社会，更折射了当下社会现实。虽然我也讨厌这种方式，可是我又觉得老一辈也挺可怜。老一辈的人也是受害者，对后代的教养方式仅仅在细节上有些差别，总体上还是在沿袭过去那一套。鹿兆鹏结婚是被鹿子霖扇了几巴掌讨来的，可是鹿子霖对童蒙时期的孩子却比白嘉轩平易多了，所以白孝文后来这样子根本毫无悬念。有人一直奇怪白孝文的行为，而其实这族长老爸要负很大责任。而鹿家俩娃幸运就幸运在这些小细节上，至于结婚被打，此时已成人，不会被这种压迫而打上伤痕，已然懂得反抗了。不想娶冷先生的女儿就应该从一开始抗战到底，娶了老婆又搁在家里，有名无实。长辈的逼迫源于鹿兆鹏一个不坚定的立场。

作为活在一个比较开放的现代社会的人，去批评百年前的人不坚决何等可笑和无知。封建社会在这片大地上延续了几千年，面对父母和祖宗的愚孝刻在民族中每一员的骨子里。然而，反观之，不喜欢需要有一个前提，那就是你的思想是否正确，并且是否为之奋斗了。作为人父人母也不容易，为了孩子的幸福，为了孩子不在短暂的人生中少走冤枉路，所以才给予反对意见。当然，有些人父人母无知识、无文化且活在过去的年代，死活不紧跟时代，顽固不化，这种人也就不配教育子女。

鹿兆鹏不坚定的立场，从一开始便被禁锢在家人手中。一味的否定所有“旧事物”只能适得其反，没有得到白鹿原上的人的理解不说，还在不经意中埋下了一颗颗种子，开出了一朵朵恶的花，结成一个个恶的果。在对待冷秋月的时候坚持说自己是一个革命者，没有资格遑论爱情，也没有时间和人走过一生。所以他断然拒绝了秋月卑微的要求，给她一个娃，让她好有颜面在这个原上继续生存下去。可是带着新思想的鹿兆鹏不仅不能理解一个传统女性的思想，还偏偏逼着秋月去接受他的新思想。鹿兆鹏要离婚说给秋月自由，说一纸离婚书可以证明冷秋月的清白。当时看着我觉得特别的可笑，好歹鹿兆鹏也是在白鹿原长大的人，难道他不明白在封建的白鹿原上离婚书就等于休书？或者说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秋月的死活，他要的只是自己爱情的自由呢？这种不坚定的立场注定酿成悲剧，在可以挽救这个悲剧的时候，鹿兆鹏选择放弃，妥协于时代。

在当下纷繁复杂的世俗洪流中，此种情况依然存在。这是烙印在中华民族骨子里的愚昧，为人父母有他的立场，为人子女也有自己的立场。现状是有的，但双方总得有人妥协，而这种妥协建立在双方沟通之上。

【三等奖】